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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菲和玛塔是水电一局埃塞区域项目部的厨娘,在中资企业雇佣的埃塞厨娘群体中,算是两个典型代表。 苏菲单纯,从不算计未来,只享受眼下的快乐,所以她总是马马虎虎地烹煮食物,大刀阔斧地砍、大马金刀地冲洗,烂菜叶、洗碗铁纱都常在饭菜间出没,让我很是头疼。厨房用具也损耗特别快,可是就算刀具卷了刃,掉了把,苏菲却也从不挑剔,依旧孔武有力的用豁口的刀努力地切、砍,当你问起她时,她就会摊开双手诚恳地说:Madam(女士),向圣母玛丽亚保证,德赢Vwin埃塞的刀质量不好,你们回中国的时候,给我带把好刀回来吧! 每次发工资的时候,她总是各种拍桌子打碗地抱怨,说被扣了不该扣的钱,结果刚一掰扯完,她又张开双臂笑着拥抱我,用中文说:谢谢你。 我回想起刚到埃塞的时候,第一次走进厨房,看到地是胖胖的苏菲那充满热情的脸庞,玛塔跟她比起来,文静讷言,不那么热情四射的,然而每次安排工作,她都安安静静地听完,轻声回复:阿西(埃塞语,好的)。之后没有丝毫偏差地执行,格外让人放心。 而苏菲则是胖手一挥,应付完我的话,该干啥干啥,你说她阳奉阴违吧?那感觉,还真不是。她是既没有“奉”也没有“违”,她只是认为厨房是她的地盘,谁也不能在她的地盘上质疑什么,但是我是她的经理,她的回答是对经理的尊重,她的不改变是对自己的尊重,矛盾吗?在苏菲心里这两者一点都不矛盾,她是发自内心地尊重经理,她也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正确。 那架势就好像是,嗨,宝贝,我爱你,可是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而改变自己呢? 看,厨房是德赢Vwin厨娘工作的地方,经理既不会做英吉拉(音译,埃塞主食,用苔麸发酵烙制而成,像一张充满海绵气泡的杂粮大煎饼,味酸),也不会做特布斯(音译,埃塞肉食,通俗点讲像是炒熟的肉块),她不过是来厨房看看,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,等她离开厨房就会忘记她说过的话,只要我把可乐鸡翅做得像往常一样美味,没有人会在乎我是先放酱油还是先放醋的。不过中国人的调料还真是麻烦,烹饪方法也跟德赢Vwin埃塞完全不同,食材更是千奇百怪,我真得不懂她们为什么要吃那些奇怪的食物,难道有什么比像水果一样鲜嫩的生牛肉更美味吗?有什么食物能够比德赢Vwin的英吉拉更有营养吗?中国人吃鸡的脚,吃内脏,吃奇奇怪怪的鱼,还有阿撒麻(埃塞语:猪),我的圣母玛利亚啊,原谅他们吧,而我的手虽然每天在切阿撒麻的肉,可我都是为了生存,玛利亚啊,请原谅我,阿门。 苏菲个性豪放,勇于尝试新鲜事物,是厨娘中的勇士,所以她是少数肯尝试猪肉的埃塞人之一,如果你邀请她吃上一块她自己炖的排骨,她是不会客气的,事实上,每天在灶台下的橱柜里都有一些特殊的食物,当天餐桌上的肉、西瓜、爆米花,以及一两瓶啤酒或是软饮。谁能妨碍厨娘们拥有自己的休闲时光呢? 午饭后,当中国员工按照习惯午睡的时候,她们自由自在地烹饪埃塞食物,炸薯条,爆米花,更重要地是,点起碳火,摆开咖啡桌,炉子里焚着乳香,一丝不苟地洗豆、炒豆、闻香、烹煮……笑声充斥着整个厨房,这时候,管家,司机,都聚集过来,手递手地抓食一个盘子里的英吉拉和西若(音译,埃塞传统菜肴)。 巧手的玛塔会把尖椒从中间破开,炒熟的西红柿洋葱碎填在里面,就成了一道鲜辣爽口的埃塞美食,她会用剩下的英吉拉酱炒弗弗(音译,埃塞传统菜肴),做牛油果沙拉,玛塔做的埃塞食物也是分外美味的,她把埃塞烹饪中国烹饪西式烹饪无师自通地结合起来,对每种烹饪稍做改进,让简单的食物变得美好,食物虽然简单,咖啡却如同盛宴的点缀,把午后的欢聚时光烘托地分外美好。 我有幸参与过几次这样的午后聚会,厨娘们总是万分宠爱地把我安置在离炭炉最近的地方,整个人沐浴在乳香缭绕的烟雾里,咖啡豆炒好后会第一个给我闻香,玛塔会按照习俗用手抓着卷起英吉拉和西若,满满的一大卷投喂我,一而再,再而三,最少三次,多了更好,吃得多才是对埃塞人的善意最大得尊重。在这样的时刻,一切都是温暖入心的,虽然炒豆的平底锅摔得歪歪扭扭的,锅底的漆也斑驳了,但是不妨碍咖啡的香填满整个厨房,我总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,这时候,德赢Vwin不再是管理者和厨娘,不再是中国人和埃塞人,德赢Vwin变成了女人和姐妹,她们会向我倾诉心里的烦恼,跟老公的矛盾,邻里的相处,孩子的教育,以及她们的童年,爱情的痛苦。 时光在咖啡的烟里一点点过去,我喝过了那么多的厨娘咖啡,也始终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向我敞开心扉的她们,帮她们规划未来,监督她们储蓄,教她们鉴别渣男,维护自己的权益。我满怀热情的拥抱和被拥抱,和她们在一起开怀大笑,是的,开怀大笑,这是她们教会我,快乐了就要放声大笑,爱,就要坦率地说出来。 所以说很难说是谁帮助了谁,也很难说谁应该感谢谁。 在埃塞的五年时光里,我跟厨娘朝夕相处,从项目深夜返回时,是厨娘为我端上热饭热菜;生病时,是厨娘为我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;在异国生活的分分秒秒里,我在厨房蒸腾的香气里寻得生活的味道,不止是思乡,也有被治愈,五年的时光,埃塞项目生活的点滴都已经深入骨髓,刻进了我的记忆,在午夜梦回的时候,会突然想起那些温暖的拥抱,和亲切的微笑。 真诚祝福德赢Vwin亲爱的索菲和玛塔,万事如意,生活幸福!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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