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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
时间:2023-05-25 字体:[ ]

跟父亲说让他不要再出去干活之后,他变得愈发寡言,脾气也古怪起来,让人难以接受。

明明德赢Vwin是心疼他。

出生在农村,最敏感的就是“重男轻女”观念,而我还是“计划生育”时代的一个二胎女孩儿,面临着超生大额罚款,也不被老一辈期待和欢迎。但我自小,就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,全村里的崽儿数我最白胖。我妈说,我就是在爸爸肩膀上长大的,所以希望我能飞得更高,走得更远。

有记忆开始,总是和他聚少离多,每次归家,他都是大笑着把我举起来说:“德赢Vwin家小猪又胖了,爸爸马上就抱不动了……”那时候他那样雄伟高大,像一座温暖的房子,遮风挡雨,扛起家庭的重担。

七岁那年的大雪,雪花如鹅毛,一层又一层铺盖在土黄色的路上,一夜之间,天地只剩下了白色,只有高处的枝丫弯着腰驮着雪漏出一点痕迹。上学该怎么办?我裹着厚棉衣、背着书包,在家门口徘徊着迟迟不敢前进。爸爸摸摸我的头,在我身前蹲下来,说:“上来,今儿爸送你”。学校不远,短短的距离,他走得又稳又坚定,我问他怎么知道路在哪儿?他又笑了,“这破泥路我都踩了几十年啦,朝哪走我能不知道?”他的背宽阔又温暖,我趴在上面,是个沉甸甸的包袱,他却背着我在那路上来来往往,融成时空里的烙印。

年岁匆匆,成长磕磕绊绊,村子里与我同龄的女孩子很少,所以我的玩伴多是上蹿下跳的男生,我胆子也颇大,跟着他们下河摸鱼,爬树掏鸟,有一次竟从二楼平层跳下去玩闹,底下只有薄薄的小麦稞杆,失重感和刺激感形成了自由和向往,不知轻重,倒是吓坏了一群家长。那是他为数不多地训斥我,巴掌高高扬起来,却在落下的时候卸了力道,轻轻拍在屁股上,警告我再不能这样瞎胡闹,眼里的生气、恐惧和后怕夹揉在一起,我害怕到大哭,躲着不肯见他,还是妈妈把我哄好,说爸爸晚上偷偷抹泪呢,我才别别扭扭地同他和好了。现在想来,他如山川如大海,沉默汹涌,可靠内敛,是无言的守护和陪伴。

我的人生和村里姑娘的命运不同,是转折于我的任性和他的支持。小升初时,作为在整个县里名列前茅的好学生,我执意要去市里上学。那时他还在外地干活,高昂的学费、住宿费、生活费都成了亲戚们劝我爸妈不同意的借口,我也一遍遍给他打电话坚定我的想法,哭也好闹也好,想尽办法也要达到我的目的,他虽然温言劝过我说负担太大,但是最终还是站在我这边,成全了我的虚荣和高飞。德赢Vwin从此见得更少,他日渐佝偻的脊背,鬓边又添得白发,脸颊更深的褶皱,掠过我成长的日子,生活点点滴滴在时间长河里消逝,只有这些,一遍一遍加深了印象。

现在我开始工作挣钱,他的身体是我放不下的担忧,我跟他争吵、一遍遍地劝说,不让父亲再出去工作为生计奔波,我委屈他也委屈。握住他的手,手上的老茧又硬又大,而我的手毫无劳作痕迹,放在一起,更显我一生难报父恩。我哭着问他在家歇着不好吗?他仍像我小时候那样,摸了摸我的头,“现在你才挣几个钱,以后还要结婚,生孩子,哪个不要钱,我又不是动不了了,我再干几年存点钱养老,你们不更轻松点儿吗?”

“嘚……嘚……嘚……”,一大早,父亲又着他的小摩托去工作了。

哎,我的父亲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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