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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丁卯年的梅雨时节,朝安先生于江南小巷中躬身走过,提笔著下《雨巷》一诗,他撑着油纸伞,独自彷徨在悠长、悠长,又寂寥的雨巷,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,结着愁怨的姑娘,走着走着,蒙蒙烟雨之中、碧苔青阶之上,只剩下一把杏黄的油纸伞和一个不屈斗争者的落寞背影,空余古巷悠久不散的丁香。 彼时的他,心中交织着理想的幻灭与执着的追求,大革命的失败使得他不得不退居友人家中,限制于一方天地的苦楚却也敌不过那仿若荆条蔓绕心间的刺痛。那一年,在“白色恐怖”氛围的笼罩下,属于嘉兴的那一艘红船,隐去了光芒,他心中初诞的霓虹也重归于阴霾之中。多少个黯淡无光的夜晚,他把酒一盏,坐于门槛之上,吹着凄厉的寒风,咀嚼着希望破灭的苦楚,望着漫天的碎星,却独独不见他心中的那一颗。 窗外如烟雾飘散着的雨幕给人一种窒息感,他明白的,压在他瘦弱身躯上的是这个时代的重量。手中泛黄的烟卷已燃尽大半,细微的熹光穿透铁格子窗,使得整个房间带上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时空交错感,迷迷蒙蒙间仿佛有一道烁着幽光的锁铐桎梏着他,可禁锢的是他的外在,他的思绪仍然在跃动。坐在书案旁沉思着沉思着,许久许久,直到手中传来烟卷燃烬的温热感,终于,他起身拿起放在角落已积灰不知多久的油纸伞,出了门,像个战士一样。 曾几何时,他的心境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,或许也在心中低语,为什么要撑伞呢,这种物件他向来是不需要的,是顺手?还是不想与这惨白的的现实再有任何瓜葛?或是,亦或不是,不重要了。我大底是生病了,正如这个时代一样,只管向前走吧,走吧走吧,到那有着光亮的地方去。 而这道光,投影在那条青砖古巷。他也不知缘何指引,或许只是想到一个静谧的场所抒发自己心中的愁绪,待回过神来时,已来到了这里。 梅雨时节的江南,总是多了些水墨风韵,絮状的绵潇细雨交织缠绕,错落着文人墨客的手笔,是“梅子黄时日日晴,小溪泛尽却山行”的尽兴,是“茅茨疏易湿,云雾密难开”的恬然,也是“村垆沽酒谁能择,邮壁题诗尽偶然”的洒脱。但此时的他,或许心里充斥着的仅是“青草湖中万里程,黄梅雨里一人行”的羁旅愁绪,是寄居他乡的无奈,但更多的是未至“理想乡”的颓然。这一刻,他感到了孤独。 独自彷徨在这悠长、悠长又寂寥的雨巷,他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,可是偶尔顿足透过苍绿台阶与杏黄纸伞的间隙望向天空,白茫茫一片,什么也没有,叹息一声,他继续彳亍着。不知行走了多久,他已然是有些麻木了,恍然间似闻丁香,他愣了好一会才敢再次望去,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抑了许多,生怕气息将这还处于襁褓中的稚梦冲撞的支离破碎。是她!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,丁香一样的芬芳,丁香一样的忧愁,在雨中哀怨,哀怨又彷徨。她太息一般的眼光似在述说着什么,靠近了,靠近了,她从身旁飘过,像梦一般的,而他,也走至了雨巷尽头。缓缓回首,她的颜色、芬芳、太息般的眼光以及丁香般的惆怅,都在雨的哀曲里消散了,仿佛未曾存在过一样。突然似是有感,他猛然向前方望去,有一束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墨云,笔直的投入了这条青褐古巷,隐隐约约间可见阶梯的缝隙里,有着嫩绿的生命在奋力地抽着芽,晓风正好,吹散了夹杂在空气中的闷热,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,那一瞬间,眼前的古巷又绵延了下去。收起伞,他抬头望向天空,喃喃道:雨停了。 他撑着油纸伞,独自彷徨在悠长、悠长,又寂寥的雨巷,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,结着愁怨的姑娘,走着走着,蒙蒙烟雨之中、碧苔青阶之上,他手里没有了那把杏黄色的油纸伞,但身旁,多了许多同行的人。 在那条雨巷的尽头,闪耀着一颗有着红色轮廓的金黄五角星,而这次,他看见了,不单单是他看见了...... | 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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